列车

达芙妮·杜穆里埃小说《蝴蝶梦》及其改编匈牙利音乐剧同人。
含原创角色,3P情节。


有些人热衷在旅途中社交,有些人觉得这最为恼人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若是失了与各色陌生人的交往,旅程常常是会乏味得多的。
两年前,我从鲁昂去蒙特卡洛坐的那趟车,便是个极好的佐证。起初那天的一切都惹人生厌:晚餐吃得我不舒服,包厢里有股说不清的奇怪气味,列车员却坚持说是我的错觉——滑头的家伙!我不得不敞着门。正当我坐在床上思考晚上该读哪本小说的时候(实话说,两本我都不喜欢,而且我甚至懒得打开那个箱子),对面的包厢门轻轻地滑开了,一个穿着浅色丝绸睡衣的女人走了出来,倚着门站着。
那是个高个子女人,很瘦,睡衣挂在她身上划出柔软又利落的曲线,一头浓密的深色头发做成完美的手推波浪,在列车摇晃的灯下反射出光泽来。她以一种我生平所见最做作的漫不经心姿势弹开手里的烟盒,用两根留着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的手指捻出一根烟来。请相信,我不是在讽刺什么——美丽的女人做作起来总是可爱的。
“我打扰到您了吗?”那女人的声音低沉,带着明显的锋利外国口音。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,我想必是盯着她看了。
“没有,您请便。我的包厢里有股怪味……抱歉我敞着门。”
她露出一个了然的迷人微笑来:“这些列车员可懒得很。”
我们就着火车上的糟糕服务这个话头攀谈了半天,一直聊到法国的天气时,我才意识到她的烟一直拿在手里没点,赶忙擦了根火柴递给她。
“谢谢您。”她轻轻抖灭了火柴,吐出一口烟圈,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。
“天哪,我忘了……”她偏过头换成英语:“迈克斯,亲爱的,你知道我的烟嘴放在哪儿了吗?”
“或许在你白天拿的手包里。”她背后的包厢里传来一个冷淡的男人声音,我吓了一跳。
“麻烦你帮我找找,亲爱的。”她转回来向我点了点头,松松地站直了身子,又换过法语说道:“那么,您晚安。”接着便回身关上了门。我隐约还能听见一点细碎的交谈声。
也许英国人就是这么奇怪,我想。
第二天一整个白天都乏善可陈,我在列车中途停站时下去走了走,挤过各色脏兮兮的小贩买了几份报纸,毫不意外没有任何有趣的新闻。待到我晚上又重新坐下来,读一本乏味的英国小说,读到第三章时闻见一股熟悉的兰花香气,就意识到那位绝不乏味的英国女人走了过来。
“您今天的晚餐怎么样?”她饶有兴致地问。
“除了鱼都还做得不错。”我答到,“如果您还不曾吃过的话——请听我的忠告,千万不要点鱼。”
“我恐怕这话说得有点晚了,不过谢谢您的好意。”她今天换了件宽大带刺绣的睡袍,兴许是最近时兴的“日本风格”,稍稍露了点圆润的右肩出来。
“您想到我们的包厢里坐坐吗?”
女人眨了眨眼,低着头看着我,近到我数得清她勾勒得极为细致的嘴唇上的纹路。而我怔了足足十几秒才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。
对于这样奇特的邀请,我实在不知道该答些什么,只好磕磕绊绊地说道:
“我还以为那一位是您的丈夫……”
她挑起一根细细的眉毛,口气中透着装模作样的惊讶:
“怎么,您介意同他一起吗?”
我此前一向听说,英国人是十分拘谨的。这般看来,若不是传言十分不可靠,那便是再拘谨的鸟群里也会有异类。总之等我回过神来,我已经站在英国夫妇的包厢里了。此时我才见到那位丈夫的真容,是个猫一样整洁的漂亮男人,与他的妻子十分相配。他见到我走进来时蹙了下眉头,不过并不怎么惊讶。
我不得不澄清一下,尽管我不会假惺惺地声明我是一个多么检点的人,但在此之前,我还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。
女人的皮肤就像睡衣的丝绸一样冰凉,丈夫的手指和肌肉火热却僵硬。我对此毫无经验,起初还觉得诡异,不知该做些什么,不过这二位显然驾轻就熟,知晓如何引领别人进行这种特殊的性爱。似乎比起彼此,陌生人的新奇更能惹出这对古怪夫妇的兴致,但这毕竟于我无关。那天晚上之后的时光我便忙着吻过两双不同的薄薄的嘴唇,握住或纤细或紧实的大腿,抚过和舔舐那些泛红胸口上渗出的薄汗,不再思考他人婚姻中的秘辛了。
等到一切结束,我起身时已是深夜。那位可敬的女士很快疲倦地睡着,丈夫则和我一起出了他们的包厢,匆匆到列车接头的地方吸烟去了。至此我才意识到从头到尾我不曾和他说过一句话。次日下了车,我便再没有遇见过这对夫妇。


夏天的法国向来很热,站台上乱糟糟的挤满了人。我此番登上去蒙特卡洛的火车时,行李很多,偏偏列车员又不晓得到哪里去了。我不得不塞在走廊上,把箱子一个个推进包厢去。我从里面退出来时撞着了人,只得慌忙地道歉。对方取下帽子行礼时,我盯着他梳得整齐发亮的浓密深色头发,突然意识到这是两年前遇见的那位英国丈夫。
“啊呀!是,是您……”我叫出声来,尴尬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。
“马克西姆·德温特。”他比先前我见过时憔悴了许多,两颊凹下深深的阴影,看起来相当疲倦,但倒是比我镇定得多:
“真是凑巧,您也又上蒙特卡洛去?”
“是的。”我张望了一番,见他是独自一人,没加思考就脱口而出:“您的太太今次没同您一起吗?”
他的脸上骤然蒙上一种灰暗的神色:“她前不久刚刚过世了。”
我惊得瞠目结舌,眼前闪过那个高挑纤细的女人身影,结结巴巴地说着些毫无意义的安慰话。德温特先生却是突然微笑了起来,显出一种说不清的古怪放松,把他身上的那种沉重的愁绪冲淡了。
“您不必这样,若是让我的烦心事也扰了您度假的心情,那就万分地不合适了。”
走廊里仍然不住地有人经过,我和德温特先生又客套了几句,就道了别。
“您晚上想来我的包厢同我叙叙旧吗?”他戴上帽子走出我的包厢,突然又回过来问我。
我心知肚明,和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旧可叙。不过同上次一样,等我回过神来,我已经站在这位漂亮的英国鳏夫的包厢里了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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